汪东颖自主知识产权的坚决捍卫者

在爱普生眼里，纳思达是最后一块绊脚石。

几年来，连续在美国、日本、欧洲启动的墨盒专利大战，爱普生并没能把纳思达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虽然官司缠身的纳思达却不断发展壮大，不仅脱胎换骨，更成为了世界通用耗材业的强者。

亲手缔造这一神话的人就是珠海纳思达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总裁汪东颖。“要么被狼吃掉，要么比狼跑得快。”这句汪东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纳思达与“狼”共舞的生存技巧。

最贵罚单的背后

4月17日，国内媒体将纳思达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作为唯一应诉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以下简称ITC）墨盒“337调查案”的国内耗材企业收到了ITC发出的2050.4万美元的行政处罚。据说，这是ITC开出的史上最贵的罚单。

与高调打“337调查案”不同的是，汪东颖本人十分低调，对接受媒体采访一直持谨慎态度。采访之前，记者从网上搜集到的有关他的资料是少之又少，甚至连照片也没有。初次见面是今年6月中旬在他的办公室，汪东颖一身蓝色纳思达制服，和普通员工并无两样，与记者想像中的总裁有些差距。

时下正值媒体热炒“337调查案”的当口，所以我们的谈话也就从“337调查案”开始了。

“国人一旦听说打官司，都以为你犯了事。其实不然，国际上有种流行的说法，一家走向国际市场的企业如果没有打过专利官司，那说明你的生意做得并不成功，因为你没有威胁到竞争对手。”汪东颖首先阐释了打专利官司的真正含义，然后抑扬顿挫地讲述起他本人和纳思达在诉讼中的成长往事。

事实上，纳思达与专利官司初次打交道是在2003年。当时，创业仅仅两年的纳思达就已经大批量生产喷墨打印机使用的通用墨盒产品，而且产量比建厂初期增长了近30倍，事业发展可谓如日中天。“当时销售部门问我要不要把产品卖到日本，我说得先看看我们的产品在专利上侵权不侵权，专利工程师审查后的结果是不侵权，不侵权为什么不卖呢？尽管跑到原装耗材厂家的门口去卖，极有可能惹上官司。但我就不信这个邪，有理走遍天下，凭什么不卖，就去卖。”就这样，纳思达毅然挺进了日本耗材市场，也由此改变了纳思达的命运。

“果不其然，就在纳思达产品在日本市场的销售额还不到100万美元的时候，法院的传票就送来了，产品也被扣在了日本海关。原来日本的国际跨国大公司跟日本海关签订了一份协议，一旦有外来企业进入本地耗材市场要通知他们，由他们认定是否存在专利侵权。如果被认定为侵权，海关就要先扣货，只有打赢了官司才能把货提走；如果输了，货就被没收了。”回想起第一场官司，汪东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他认为，打官司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国内通用耗材行业，是为大家争取一张通往全球耗材市场的通行证。

官司最终胜利了，汪东颖也信心倍增：“原装耗材不是不可战胜的。”而且他还有个意外发现，官司缠身生意非但没有缩减，反而销售额猛增。2006年，爱普生公司以中国、香港、德国、美国24家企业的进口墨盒违反美国《关税法》第337条，且侵犯了爱普生一系列专利为由，向ITC提出诉讼请求。纳思达自然不会放过大好的发展机遇，在大部分企业已经提交了“投降书”，达成了所谓“和解”协议后，纳思达成了国内唯一一家积极应诉的企业。

专利官司越打，生意做得越大，这条潜在的商业规律再次得到印证。日本行业协会最新统计的一份数据显示，纳思达的产品平均市场售价为原装耗材的85%-90%，其销售排名现在也上升至第5位。不仅在日本如此，纳思达的墨盒销量在英国市场也曾占了行业市场份额的一半。

掌握核心技术是命脉

当前，通用耗材行业存在两大“派系”——兼容派和再生派。纳思达则是兼容派的坚决领头人。汪东颖清楚地认识到，只有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兼容耗材之路才是中国通用耗材企业的阳光大路，尽管这条路上可能充满了风险与艰辛。

汪东颖的理由有二：一是做再生耗材终究要被原装制造商牵着鼻子走，他们让你往东，你决不能往西；他让你吃半碗饭，你决不可能多吃一口。再生之路将让整个通用耗材产业永远处于从属地位；二是再生之路也不可能避免专利纠纷。当前不少企业理解的再生之路可以躲在“专利权用尽”的原则下，从而避免与“337调查”和专利官司有瓜葛。事实上，这种理解是有偏颇的，“专利权用尽”的实施有属地原则，不与专利官司发生纠缠只是再生企业的一厢情愿。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争。所以我们一定会选择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自强路。”有着良好理工科背景知识的汪东颖在讲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激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和同学们作为第一批投身经济特区建设时的岁月，那时的他二十出头，风华正茂。

正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原装耗材发动的“战争”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纳思达的意料之中。对此，他们也早已备足了“粮草”：资金方面，经过几年来的高速发展，纳思达已经夯实了打官司的殷实家底；技术方面，掌握的300多项自主专利是纳思达敢于打专利官司的根本原因。

“我们跟原装耗材打专利官司是正面部队作战，实际上，我们还有一支由技术人员组成的部队，潜心研究技术，做专利储备。认真研究对手的技术动向，在他们发展的必经之路上也埋下一些我们的‘暗桩’。”对此，汪东颖有一段非常精辟的总结语，一方面我们要努力地不侵犯他人专利，另一方面还要努力地让别人侵犯自己专利，从专利相互侵犯，到专利的互不侵犯，最后达到专利交叉授权、和平相处的目的。

目前纳思达已拥有自主专利300多项以及20000多项打印机原厂合法授权使用的专利，其中无海绵体技术、转换打印头技术、色体分离墨盒技术等都应用在了其“格之格”品牌的墨盒产品上，而且最新同大连理工大学和精细化工国家重点实验室共同研制出的新型颜料墨水摆脱了墨水依赖进口的历史。

同时，他也坦言，打印耗材事实上并不需要申请这么多的专利，原装耗材为了垄断高额利益采取这种手段，作为后来者的通用耗材企业只能不得已追随这一游戏规则。

另外，据汪东颖介绍，纳思达是目前国内唯一掌握耗材最核心芯片技术的通用耗材企业，幕后英雄则是一支国家级的芯片集成电路研发团队。世界上主要品牌打印机厂商一旦有新品推出，纳思达研发团队就会立即派出人马跟进，最快可以在半个月研发出相匹配的通用耗材芯片。“这就好比原装耗材能从珠穆朗玛峰南坡爬上去，那么纳思达就能从北坡爬上去。”对此，汪东颖很自信，这份自信源自于他和同事们多年来坚持不懈的研发投入。

“当初决定研发芯片的时候，我的确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前面已经倒下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而我们只是一个百十来人的小厂，就面临投巨资研发芯片的抉择。但是这条路，我们不得不走，否则产业就没有出路。”虽然现在回忆起这些往事，汪东颖是谈笑风声，但是记者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汪东颖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不容易。

研发团队完成了芯片设计方案后，只能找美国的集成电路制造工厂生产，而美国工程师完全不相信中国企业能独立完成这种高难度集成电路的设计方案，不愿承担制造芯片的任何风险，且要求一次性支付高昂的制造费用。此时，纳思达不但面临资金不足的困境，也面临巨大的技术风险。汪东颖在此情况下即使个人举债也坚持将芯片制造进行下去。但是，芯片投产后却失败了，制造的芯片只有不到1%的合格产品，汪东颖和同事们伤心失望地捧着芯片回到珠海。到了第三天，突然有人反应过来，“为什么使用同样设计方案生产的晶圆却有好有坏呢？”汪东颖当即返回集成电路制造工厂，同美国工程师反复排查，原来是生产过程中少了一道工序。唯有那一小部分合格产品是抽检后走完全部工序流程的产品，正是这不到1%的合格产品带给汪东颖和纳思达绝处逢生的机会。

尽管芯片研发的成功给纳思达带来了希望，汪东颖却略显无奈。“目前决定耗材企业成败的因素集中到了一个不相干的芯片上，但是如果纳思达跟不上芯片更新换代的步伐，整个通用耗材行业就将面临灾难性的毁灭。”汪东颖的这句话并非危言耸听，芯片是芝麻开门的密钥，而目前纳思达所掌握的耗材芯片核心技术，在世界上只有两家企业可以掌握，纳思达以中国制造为背景，占据了全球通用耗材芯片市场份额的大部分。

汪东颖一直认为，企业无大小，如果没有核心技术，就会处处挨打受欺负。

不过，汪东颖的“野心”远不及此。虽然通过耗材“养”打印机已是业界不争的赢利模式，但技术出身的他深知耗材并非打印行业的核心所在，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制造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制造的打印机。

一方面作为堂堂七尺男儿，他不愿被国外打印机制造商牵着鼻子走路；另一方面如果国家完全使用国外品牌的打印机也存在信息安全隐患。汪东颖表示，随着纳思达在打印头技术、图像输出转化技术上的不断突破，相信未来纳思达也一定能造出和国际打印巨头一样的产品，这也是填补国家空白行业的一次机会。

“到那时，纳思达不但能摆脱二流企业做耗材的命运，而且也能跟国外巨头坐下来谈谈市场份额的事情了。”汪东颖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就如同上一次做芯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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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337调查

所谓337调查，是美国法律规定的独立于联邦法院系统的行政救济制度或者说是准司法救济制度，因这条制度最初来源于美国1930年《关税法》第337条而得名。337条款将进口中的不公平贸易做法分为一般性不公平贸易做法和有关知识产权的不公平贸易做法，但几乎所有的337调查案件都涉及到知识产权问题。

由于337调查的专利诉讼冗长、程序复杂以及高额的应诉费用，成为许多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死穴。近年来，我国企业频频遭遇337调查，其范围也从传统的纺织、服装、玩具等低附加值产业，迅速扩大到网络通讯、集成电路、电子元器件等高附加值产业，给国内企业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