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义
出品 |科技
作者 |周锦童
编辑 |杨锦
初见孟令义,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白色T恤、运动裤搭配运动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话也很“接地气”。毫无架子的他像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我可不算大科学家,我就是个‘打工人’。”孟令义对科技自嘲。
从硕士到博士,再到博士后,孟令义在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已经工作六年,逐渐适应了远离繁华闹市的科学岛的生活。
可控核聚变研究的“求索”之路
“我是真的认真思考后才选择来到这里的。”孟令义坦言,自己初中的时候物理学的非常好,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只是记得这样一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直到进入大学,他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无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真正能推动社会发展、推动人类进步的东西都是跟能源相关的,虽然当时新能源研究也很热,但我总觉得这些能源都有很大的局限性,所以我就一点一点想到了‘太阳’。”孟令义对科技说。
的确如此,地球上几乎所有的能源归根到底都是来自太阳,就像煤炭、石油本质上都是储存了太阳的能量,而太阳之所以有这么大能量也都是因为核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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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义本科毕业论文的题目就是《能源开发的终结者——原子核能》,再之后就来到这里进行可控核聚变的研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既然太阳能滋润整个地球数亿年,那核聚变研究应该也是一件靠谱的事。
许多人都说搞科研就要甘心坐“冷板凳”,他却不以为然,“我并不觉得这是坐‘冷板凳’,可控核聚变的研究确实很难,但能推动一点是一点。”正如他的网名“求索”一样,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求索的过程中,孟令义觉得就像在爬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我不会想我已经爬了多高,还剩下多高,我只觉得这是自己感兴趣并且乐意去做的事。”
在控制大厅里的孟令义
做可控核聚变实验研究难免有一定的危险性,所里对他们强调“人身安全第一位、设备安全第二位”,但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孟令义总是想先抢救设备,“因为我们每个设备都很金贵。”
“有一次升级电源系统,100多台电源、无数的线堆满了实验室。手一抖,就将电源正负极短路了,一个大火球 ‘轰’地一下爆在了我面前。我当时被吓懵了,手一直在抖,但心里还是想我的电源可别被烧坏了。”孟令义谈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
磕磕碰碰的“小伤”在工作中都是难免的,孟令义还给科技展示了胳膊上的伤口,尽管现在已经愈合了,疤痕还是非常的明显。
科研路上更是困难重重。“举个例子,我近两年观察到了一个奇特的实验现象,用探针测出的电子温度数据很正常,但磁场方向一反测得的温度就变得很低,这应该不是诊断问题,应该是物理原因,这是需要深入研究的。”孟令义如是说。
当科技问到如何解决时,他笑笑说:“还没解决,现有的物理理论解释不了,PPT还在我电脑桌面上摆着呢。不过要是哪天我突然搞清楚了,也许能发表在聚变领域的顶刊上!”
科学就是不断发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像这样的困难孟令义还遇到了很多,有些解决了,有些目前还无解。他有时候也在想是否选错了道路,也想去体验一下不同的工作和生活模式,但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
“我很热爱我的工作,我不会放弃的。”孟令义坚定地对科技说。
机器比同事多,“一个人当几个人用”
目前孟令义主要从事托卡马克等离子体诊断和偏滤器物理研究工作。在被问及工作是否繁忙时,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科研工作往往是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
除了做好诊断工作,孟令义同时还要兼顾物理研究。要维护诊断、分析数据,要做物理分析、讨论交流、参加学术会议、撰写文章,还要申请基金项目,甚至还要去跟供货商讨价还价。
在孟令义这里,工作会被分成两个阶段:实验期和非实验期。实验期很好理解,那非实验期间是不是就意味着休息?对此,孟令义半开玩笑道:“实验期间搞诊断做实验,非实验期间要准备下一次实验。”
在等离子体所的核聚变装置控制大厅,科技看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工位,虽然现在处于非实验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但实验期间都是坐满人的,孟令义也不例外。
科学家的工作似乎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实验期间,他要从早上8点工作到晚上12点,主要工作就是仔细地盯紧自己负责的系统,保证它正常运行,确认系统采集的数据完好。
而在非实验期间,则需要维护设备。就他负责的偏滤器探针诊断来说,需要进装置内部把三百多根探针头一根一根地拆下来做分析,根据上一轮实验遇到的问题优化和升级系统。此外就是抓紧时间分析实验数据,讨论交流、撰写文章。
面对这些繁琐又枯燥的工作,孟令义尽量调整好心态。“繁忙的科研工作培养了我快速切换场景的能力,比如我现在跟你对话,结束以后我马上就会投入到其他工作中,不会沉浸于刚刚的对话场景。如果不能快速切换并且调整好心态,每天想着要干多少活,恐怕连觉都睡不着吧!”孟令义打趣道。
在谈及是否觉得工作枯燥时,孟令义认为要分阶段解释。“当科研顺利、能够出成果的时候就不枯燥;而面对着庞大的系统,面对着机器比同事都多的时候,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也是会枯燥的。”
工作中的孟令义
孟令义也有办法开导自己,他有时候会去合肥的农民工市场,看他们每天凌晨四五点去抢活,在太阳底下晒着很是辛苦,“我是农村出来的,我认为自己算是比较能吃苦的,但是和他们比,我们的工作真的不辛苦。”
当科技去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参观的时候,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孟令义的工作环境可谓是“e人地狱”,大大的厂房堆满了各种装置,冰冷的机器也没有温度。
办公室虽然是套间,但外面一间也只有他和师兄两个人,每天的交流不过两句,以“来了”开始,以“回去了”结束。其余时间不是各自盯着自己的电脑就是摆弄机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孟令义却觉得,人要懂得享受孤独。“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我并不觉得这种生活很难受,因为孤独的时候才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当你孤独下来没有人跟你说话的时候,当你的脑子里没有那些灯红酒绿的信息的时候,才是你最贴近真相的时候。”孟令义如是说。
“与世隔绝”的科学岛——孟令义的桃花源
中国科学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所在的科学岛是一个距合肥市中心22公里的偏僻小岛,三面环水,由于承担着国家诸多重大科研任务,并不对外开放。去往科学岛的路上,花草湖泊越来越多,可车流人烟却越来越稀少,可能是太过偏僻,连岛上的蚊子都比普通蚊子厉害很多。
登岛后,科技跟随孟令义去食堂吃了午饭,但还是被“清汤寡水”的饭菜劝退,刚要拿起手机点个外卖,就被孟令义制止了,“别白费力气了,没有外卖可以送进来,要是能点外卖的话,节约去食堂的时间搞研究可就太好了。”
尽管科学岛环境非常优美,但很难想象远离城市中心、打不到车、送不了外卖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或许对普通人来说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但对孟令义来说绝对是“桃花源”。
“这里的环境太适合搞研究了,我不喜欢一出门到处都是人,我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我们也有班车可以出岛,但我觉得来去来回太浪费时间了,特别必要的时候我才会出去。”孟令义如是说。
当然劳逸结合也是很重要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休息时间,人是活不下去的。”一周7天他6天都在工作,休息的时候会去健身、游泳、骑行,法定节假日也会抽时间旅游,给自己“充电”。
旅行中的孟令义
谈及工作与生活如何平衡时,孟令义皱了皱眉,“这绝对是一道难题。”他是一个很喜欢做时间规划的人,习惯每天在Excel表上记录工作与生活,但生活也不总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像那次他母亲生病了。
“我记得周五下午5点下班后坐班车离开科学岛去合肥南站,晚上11点到北京南站,我连夜赶回家的时候应该过了12点了。周六一早我带母亲到北京看病,去完医院我当天就坐飞机往合肥赶,晚上回到科学岛,周日又去工作了。就是感觉让我母亲自己回家很对不起她。”孟令义很无奈地摇摇头。
谈及未来择偶标准,孟令义坦言,身边有很多同事都是doctor配doctor,就是博士配医生,但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可能两个人都无暇顾及家庭,从身边的例子来看这样搭配家庭矛盾也是挺多的。“未来的话可能还是希望另一半工作轻松一点,两个人互补会比较好。”